编者按：什么样的一名律师，算得上家族财富管理与传承领域的专业律师？如何服务好关系复杂、需求多变的高净值家族？怎样合理运用情和法的工具，平衡家族个人财富与家族企业的纠葛和冲突？

为了解答如上疑难，无讼特别邀请专注于家族财富管理与传承的北京展达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尹红志律师，分享作为家族财富管理与传承专业律师的个人经历，探讨经典案例中的宝贵经验，探索家族财富管理与传承法律服务的机会与未来，为该领域门外的青年律师拨云开雾。

私人律师的概念，听起来很酷，实际上也很酷！有句话说：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地位，不是看他是否开着豪车、住着豪宅，而是看他有没有自己的“私人律师”！

私人律师的概念，源自西方社会。随着西方社会经济发展，私人律师越来越多地介入人们的生活，私人律师法律服务逐渐遍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在家庭成员较多、家庭关系复杂、家庭财富类型和数量较多的情况下，都会像配置家庭医生一样，配置私人律师。但私人律师法律服务在国内还处于摸索发展的阶段。

私人律师能提供什么服务？和公司常年法律顾问有哪些异同？什么样的人需要私人律师？今天，我们邀请北京市律师协会婚姻与家庭法律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东城区律师协会婚姻家庭与特殊人群保障业务研究会主任、北京展达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兼家事与财富传承部主任尹红志律师，跟我们一起聊聊私人律师法律服务那些事儿。

问：尹律师，我们关注到您的团队已经把私人律师法律服务打造成一个成熟的法律服务产品，您是如何考虑的，为什么要打造这样一个法律服务产品呢？

答：其实这是多年实践工作中的提炼总结。三十年前，很多企业出现纠纷才找律师，三十年后的今天，大部分企业已经有了固定的法律顾问，企业经营管理过程中的任何问题都会提前征求律师意见，力争将问题扼杀在摇篮里。十年前，我们的国民资产总量还未爆发，十年后的今天，高净值客户增长速度已经非常惊人，家庭财产的重大处分、重大家庭事务的处理都需要专业法律知识支撑。

我从在国有企业担任法律顾问时就习惯用事前思维去考虑和部署工作，转型到家事领域后，发现大家对婚姻家庭的问题总是事后救济，很少有事前防范的意识。我常跟客户讲“治未病”，您可以十分钟沟通解决完的事儿，未来家人要花几百上千倍的时间还解决不了；您可能花个三五天时间把风险架构搭建完，就可以逐步落地，如果什么安排都没做，未来家人要想破局难于登天，最重要的还是损失不可预估。私人律师法律服务的思路就是由此引发的。

问：如果客户本身就是公司的大股东和实际控制人，公司内部有法务，还有长期合作的外聘法律顾问，在这种情况下还需要委托私人律师吗？

答：当然需要。需要注意的是，法务、外聘法律顾问和私人律师的服务对象是不同的：公司的法务和外聘法律顾问服务对象是公司而非股东个人，公司法务及外聘法律顾问更关注和擅长的是公司相关的法律事务；而私人律师的服务对象是股东个人及家庭，更关注和擅长家庭成员、家庭财富、家庭事务以及与公司交叉事务的综合处理。

简言之，私人律师和公司法律顾问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三点：第一，公司法律顾问站在公司角度，私人律师是站在个人角度，个人与公司利益有时候是冲突的；第二，公司法律顾问主要解决公司法律事务，私人律师主要解决个人以及家庭的人、财、事务等问题；第三，公司的法律顾问精通公司法、合同法，而私人律师除了精通公司法、合同法，还要精通家族企业、家族成员、家庭关系、亲子关系、心理咨询与疏导等综合知识。

问：我们知道公司法律顾问主要是诉讼业务和非诉业务，那么私人律师的法律服务范围是什么呢？

答：私人律师是委托人个人聘请的，长期为委托人提供法律问题解答、法律后果评价、法律风险评估、法律事务代理等服务的律师。私人律师法律服务的范围非常广，只是很多事情要综合平衡投入产出比，考虑是否值得做或者有必要去做。

大到投资、移民、家族企业股权架构设计、财富保护与传承，中到协调公证处、教育、医疗等综合资源开展一站式法律服务，小到买卖房屋、车辆、家庭投资理财、涉及商业保险机构等，法律关系可以涵盖刑事、行政、民事全领域。

问：律师行业都在主张专业化、规范化，如果像您所述，私人律师法律服务岂不是成了万金油业务吗？

答：确实有些人会有这种误解，其实不然。私人律师是私人委托的律师，区别于公司或其他组织委托的律师，但并非委托一名律师。私人律师的服务往往是一个团队甚至是一家律师事务所来提供的。

像我所在的展达律师事务所是综合型且实现专业化分工、一体化管理的律师事务所，我的所有私人律师客户的总协调和总指挥都是我，但是涉及具体项目、个案，我会统一调配不同领域、不同部门的律师来具体承办，疑难复杂项目或案件一般会由多个相关部门或领域的律师共同会诊确定服务方案并付诸实施。

问：听您的介绍我们大概了解了，但是大家可能更关心的是私人律师到底能干什么？有没有比较直观的方式让大家了解呢？

答：当然！身边有一个好的私人律师，能够最直接、最有效、最理智地帮助大家收拾生活和事业中的“烂摊子”，最大限度地减少大家的时间、精力和资金浪费。我通过几个真实案例跟大家做个介绍吧。

（一）亲属间的房屋过户手续

这个问题很火，网络上各种表格解读，经常有朋友问我要把房子提前过户给孩子，买卖便宜还是赠与省事，亦或继承更好？其实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是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

案情简介：

一位50多岁的女企业家，想把名下一套学区房过户给已成年未婚嫁的独生女。她向我们咨询：第一、通过买卖形式好还是赠与形式好；第二、这套学区房是想让女儿长期持有并留给未来的孩子上学用的，如何做到约束孩子不抵押、不出售、不加上未来老公的名字。

私人律师服务内容：

1、收集资料核算税费成本

大家经常谈的房屋买卖合适还是赠与合算都是从税费多少来比较的，事实上不能单独考虑本次房屋过户的税费，还要考虑未来该房屋转让的税费。我们要求客户提供了房屋产权证书、房屋购房原值资料（即购房发票）、转让人和受让人的身份证明等资料，由合作单位查询确定该房屋目前的政府指导价，结合客户的具体需求综合确定该房屋选择赠与方式过户为宜。

2、代为办理房屋过户的预约、缴税、过户等手续

众所周知，在北京过户一套房屋花钱不说，最耗不起的其实是时间，要去税务部门缴税，再去房屋管理部门办理过户手续，从排队前的领号到领号后的排队，任何一位亲身经历过的朋友都大呼难受。

房屋管理部门是周一到周五办公，任何一个辖区的不动产登记中心都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而我们大部分人周一到周五都要工作，如何在有限的工作时间挤出空闲去办理房屋过户手续？

对于有私人律师的客户而言，这些不是问题。我们为这位客户预约了缴税、过户时间，按照约定时间分头行动，一队去税务局办理缴税的领号、排队工作，一队在不动产登记中心静候，两支队伍无缝衔接，客户只在最后半小时内来办理手续、签字、录像、领取新的房屋所有权证书就可以了。

3、拟定协议书

房屋过户登记办理完毕，客户的需求还没有完全解决。根据客户的需求，我们围绕房屋的过户及过户后具体权利义务等事宜代为拟定协议书，明确双方的真实意思表示、房屋过户后的权利义务、违约责任等作出具体约定。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该房屋是客户和配偶夫妻关系存续期间购买，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协议书中转让人应为夫妻双方，不能有遗漏。

4、对接公证处办理协议书公证事宜

客户对公证文书的公信力非常认可，同时也是为了给女儿一个仪式感，我们根据客户需求，对接公证处办理了协议书的公证手续。

不要小看这里的“对接”。公证处有自己的办事要求和工作流程，很多都是格式条款，这位客户的协议书属于约定比较特殊的，不是所有的公证处、公证员都同意的，我们需要和公证员进行专业沟通、磋商协议内容，最终确定了才能安排客户去公证处办理具体手续。

一套房屋过户手续看似简单，真正处理起来并不容易。整个流程看似没有多少法律工作，事实上都是由律师在法律服务范围内来主导和推动的。

（二）法国老太的继承之路

继承这个问题在中国其实挺棘手的，尤其是涉及房屋的继承。中国人继承中国人的遗产尚且困难重重，外国人回国继承更是难上加难。

案情简介：

一位70多岁的法籍华人老太，年轻时和爱人共同移民法国并加入法国籍。他们的独生子小段高中时期就去了法国和父母一起生活。小段长大后做了中法艺术交流家，长期往返于中国和法国，在中国购买了两套房屋，一套在北京，一套在南京。小段是个艺术家，一生都奉献给事业，终身未婚未育。2016年，小段的父亲去世。2019年3月，小段在回中国交流期间突然急病身亡。法国老太怀着悲痛的心情回国处理儿子的后事，处理完准备回法国，经朋友提醒准备将儿子名下两套房屋进行处置。处置前先要办理房屋继承手续。法国老太在朋友的指导下了解到儿子只有自己一个继承人，没有人和她争遗产，去公证处做个继承权公证就可以，不料自己跑了四五家公证处均被拒绝，无奈，老太找到我们，希望通过继承诉讼将儿子的房屋变更到自己名下。

私人律师服务内容：

这个继承案件看似简单，实则困难重重：法国老太年老体迈无法来回奔波，签证又只有三个月；她作为唯一的继承人，诉至法院还要有明确的被告；涉外继承程序复杂、耗时长。

在充分了解案情和老太的现实困难后，我和老太协商先采取私人律师服务模式，我试着和公证处对接一下，看能否推动继承权公证手续的办理。

我把案件资料和基本事实进行充分梳理，将难点和疑难分别列出，并研究出法律上可行的化解方案。分别找了三位公证员朋友沟通，第一轮毫无意外的反馈：三位公证员都说做不了。

我选择分别与三位公证员单独见面，就办理要求中的难点问题进行沟通并提出可行性建议。有两位公证员朋友觉得可行，但需要和领导沟通汇报。一天后，公证员朋友反馈，我的可行性建议获得了领导的认可，可以为法国老太办理继承权公证手续。

为了顺利办理继承权公证手续，我协助公证处收集、整理资料，为客户解答法律问题和办事流程，不仅顺利帮助法国老太办理了继承权公证，还在一周内就拿到了公证书。

根据公证事宜的管辖，法国老太又拿着北京地区的公证书前往南京顺利办理了南京房屋的继承公证手续。

（三）私募投资人的纠结

近几年，投资圈频频暴雷，很多投资人血本无归。面临民事诉讼和刑事报案的选择感到很纠结，私募投资领域被波及的也大有人在。

案情简介：

一位企业家客户华总，在金融圈相识一位云总，二人相谈甚欢。云总想设立一家公司进军私募投资领域，华总觉得不错，带上几位朋友一起和云总成立了一家公司，并做了法人，但公司的具体经营管理由云总负责。

公司成立后，发行了第一支私募基金，期限届满前云总和华总商量继续发行第二支基金，此时华总从云总过往的言行感觉到她不是特别靠谱，萌生了不想继续合作的想法，委婉拒绝。此后，云总找别人合作发行了第二支私募基金。不久，第一支私募基金期限届满，投资人不但拿回了本金，还拿到了近四成的收益。巨大的利益让除华总外的其他投资人欣喜，迅速将本金和收益投入了第二支基金。

好景不长，第二支基金暴雷了。投资人求助无门到公安部门举报，公安部门受理后查询第二支私募基金的资金走向，发现大部分偿还了一期投资人的本金和收益，于是分别约谈一期投资人，尤其是没有投入二期的华总。

公安部门提出一切需要等法院最终判决书认定才能确定，希望华总配合工作，拿出四成收益放入银行自己的账户内，同意由公安机关查封冻结。

私人律师服务内容：

我们在了解事实、审阅相关证据资料后，为华总解答了他的疑虑，提示他可能出现的法律风险及如何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最终，华总为了配合公安部门，只拿出非常少的一笔资金放入银行账户，而其他投资人基本是东拼西凑补齐了公安部门建议的金额。

如您所料，放进去被查封冻结的钱回不来了。

（四）给配偶满满的安全感

离婚率高企的当下，如何给配偶满满的安全感成为一个严肃而认真的话题，这个安全感不只是金钱，但又离不开金钱这个现实载体。

案情简介：

苏总不只是一位富二代，更是一位创一代。事业有成的他娶了比自己小十岁的梅女士。梅女士希望苏总给自己满满的安全感，提议让苏总给自己买一套房子，房子她都看好了，1500万元的一套别墅，如果有一天两个人分道扬镳了，自己至少能分到半套房子近七八百万的市值，也不枉夫妻一场。

苏总倒不是买不起这套别墅，也不是拿不出这么多现金，但居住不是刚需，投资又不合时机，又不能轻易搪塞了娇妻的需求，很是苦恼。

私人律师服务内容：

苏总是我们的私人律师客户，我们在为其服务的过程中对家庭结构、资产状况都做过全面调查。

我们了解到苏总在通州有一套市值2600万元的别墅空置，这是苏总的婚前财产，购房款已付清，登记在苏总个人名下。

我们建议苏总可以考虑这套房屋加上梅女士的名字，即一人一半产权。这个方案对梅女士而言，比1500万元买套房屋更有安全感，一旦离婚，她能分得的数额要远高于新购房屋；对苏总而言也能接受，不用从自己兜里掏出那么多现金，对娇妻追求安全感的想法有个交代，即使未来离婚，也不让人家白跟自己一场。

方案定了，还要指导苏总和梅女士解释、沟通。房屋加名手续只是房屋管理部门一个具体的登记方式，都是有通用格式的，但当事人之间的约定远不止是为了过户这一个程序。结合苏总的具体意见，我们为苏总和梅女士拟定一份协议书，言明婚前房屋婚后加名的背景和原因并对房屋后续占有、使用、处分及发生极端情况下的权利义务一一进行约定。

结 语

从以上四个案例来看，私人律师涉及诸多法律领域，服务范围非常广，如同企业的法律顾问，就像一个大筐，有关私人客户的所有法律问题都可以往里装。

从根本上说，私人法律顾问服务是预防型和及时解决型服务，它的价值体现在为私人律师提供的风险预防方案和迅速介入、及时有效解决问题中，并且它的发生频率高，使用率高，物有所值。遇到纠纷再找律师为时晚矣，我们应该在好的时候做好安排，在做任何一个重大决策、重大行动前咨询私人律师，让律师和他的团队保驾护航。